~; L1 W" C) o3 A6 s# v. w6 x, m 天池悶了半天說對不起，他只是想起堂叔和堂嬸還有他死去的爹娘。他怕在桌上忍不住，惹爸媽不高興才推說胃疼。 : ~+ n- W. M, e; V , m7 I2 y9 M) A3 b' f% I- E 我摟著他說：真是個(gè)傻孩子，想他們我們過完年看他們?nèi)ゾ统闪?，再說我也想知道他倆是怎么過日子的。 8 ^9 S. }9 N9 c6 t: w# o- }- n- v+ h B
天池說算了，那條山路特別難走。你會累著的，等以后路通了我們生了小孩再帶你去那看他們吧。 # X0 K7 `8 N W9 ` 9 J& t6 c, B/ t- [$ v4 l& I 我心里想說：等我們生小孩的時(shí)候他們還不一定在呢！但沒敢講出來，嘴上說給他們再寄些錢物吧！ . E( a7 m1 M$ }7 g4 u3 { _) i O S5 n
第二年的中秋期間我正巧在外出差，中秋節(jié)那天又回不了家。我特別想天池和爸媽，我就跟天池煲電話粥。 # Z9 M0 I. o/ D+ |2 H + ]. i2 L. K# m2 r 我問天池想我想得睡不著怎么辦？天池說就上網(wǎng)或者看電視，再不行就睡那睜著眼睛狠狠得想。 " U- ?9 ^; O/ w3 M
0 ]0 n9 ~! `5 [: L 那晚，我們直到把手機(jī)聊得發(fā)燙沒電為止。 $ w7 d! y. R! V$ C4 P
/ X" V! A. h4 r5 B( W4 b 他說：因?yàn)槲依掀旁谕獬霾睿胨恢X所以就上網(wǎng)看看。 4 A9 |2 t! c) k) U: e; 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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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挺滿意這句話，接著又打出：老婆不在家，可以找個(gè)情人代替，比如說網(wǎng)上，聊以自慰一下。 : F9 b. n H2 `# i9 \: Q- }! r* y' M' [
半天他才敲出一行：如果你想找情人的話，對不起，我不是你找的人，再見。 2 |( h( ]5 Q) [2 w- }$ r
! g# M: l* J& A0 h; r+ x, G 對不起，我不是那個(gè)意思，你別生氣。叭叭叭，我趕緊發(fā)過去。 ( E' B, B' Y: g3 t8 D% ] 3 Q, Q+ U0 K+ l4 @ 過了一會他問我：你怎么也在網(wǎng)上閑逛呢？ & O7 q# Z- E6 ~! h; j; h
d( |: o6 A0 h; K$ |# | 我說：我在外打工，現(xiàn)在想爸爸和媽媽。剛剛和男朋友通完電話還是睡不著，就上網(wǎng)了。 / o/ s: _; Y; K2 x% B3 e, r1 F1 x $ g' z6 D* r8 d% w 我也想我爹和娘，只是，親在外，子欲養(yǎng)而不能。 6 x; q6 J5 o0 ^- }( d0 x9 @5 b c) l2 p) d. u1 m& R8 k
親在外，子欲養(yǎng)而不能。怎么講？我把這句話又重復(fù)敲了過去。我有點(diǎn)莫明其妙，天池怎么說這樣的話？ * y. [# D' @) a, z# ?6 X
; e" w+ h! y4 ?$ b# [0 e& h% N3 v 你叫讀你，我今天就讓你讀一次吧。有些事情放在心里很久會得病，拿出來曬曬會舒服些，反正你我也不認(rèn)識，你就當(dāng)作聽一個(gè)故事吧！ 0 P. V7 z3 o( b, N% p
7 q( d, f6 @: ?; L3 n6 A+ ?- | 于是，我意外地知道了天池一直隱藏在內(nèi)心的事情。 % T( l% x8 `$ O8 e9 O& p3 t8 q2 x2 E7 s! Q5 t# z4 z
30年前，我爹快五十了還沒娶親，因?yàn)樗热臣由霞依镉指F沒有姑娘愿意嫁他。后來，莊上來了個(gè)要飯的老頭還攙著個(gè)瞎眼的女人。老頭病得很重，爹看他們可憐就讓他們在自家歇息。沒想到一住下那老頭就沒起來過，后來老頭的女兒就是那瞎眼的女人嫁給了我爹。 ( @2 ]3 p# O7 L7 a* S& H7 C) A+ X; r( O
第二年生下了我。 ) N7 Q6 o1 t* V; S0 \# T$ A1 E% b* W! A6 D( P i
我家的日子過得很清苦，可我從來沒餓過一頓。爹和娘種不了田，沒有收入就幫別人家剝玉米粒，一天剝下來十指全是血泡，第二天纏上布條再剝。為了我上學(xué)，家里養(yǎng)了三只雞，兩只雞生蛋賣錢，留下一只生蛋我吃。娘說她在城里要飯時(shí)聽說城里的娃上學(xué)都吃雞蛋，咱家娃也吃，將來比城里的娃更聰明。但他們從來都不吃，有回我看見娘把蛋打進(jìn)鍋里后用嘴舔著蛋殼里剩下的蛋清，我摟著娘嚎啕大哭。說什么也不肯吃雞蛋了，爹知道原委后氣得要用棍子打娘。最后我妥協(xié)，前提就是我們?nèi)艘粔K吃。雖然他們同意了，但每次也就象征性的用牙齒碰一下。 1 [# V" d4 L* x1 B6 z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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莊上的人從來不叫我名字，都叫我是瘸瞎子家的。爹娘一聽到有人這樣叫我必定會跟那人拼命。娘看不見就會拿了磚塊亂砸，嘴上還罵著：你們這些殺千刀的，我們?nèi)诚?，我娃好好的，就不許你們這樣叫喚。將來你們一個(gè)都不如我娃。 * R+ C. l2 C% G- ? ; r* ^/ j, M: A 那年中考，瘸瞎子家的考了全縣第一的喜訊 讓爹娘著實(shí)風(fēng)光了一把。鎮(zhèn)上替我們家出了所有的學(xué)雜費(fèi)，送我上學(xué)的那天爹第一次出了山。上車的那會，我眼淚撲剌剌的直掉，爹一手拄著拐一手替我擦淚：進(jìn)了城要好好學(xué)，以后就在城里找工作娶媳婦。別人問起你爹娘你就說你是孤兒，沒爹娘，不然別人會看不起你。特別是娶不上媳婦，人家會嫌棄你。誤了你娶媳婦，我都無臉去見老祖。 Z* L/ i. [0 _; U9 P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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爹！我讓爹別在說了，這是什么話，還沒有用呢咋就不認(rèn)爹娘呢？娘也說這是真話，要聽。你不記得在學(xué)校里嗎？只要說你是瘸瞎子家的，別人就會拿白眼擠兌你。剛開始連老師都不喜歡你。以后，你帶了城里媳婦回家就說俺們是你的堂叔和堂嬸。娘說完就在那抹淚。爹說，不要把媳婦帶回家，一帶回來你娘忍不住就會露餡的。然后往我懷里揣了十個(gè)熟雞蛋就拖著娘走了。 ! u s4 s; B* f( x: p) 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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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的眼淚也撲剌剌地往下掉，殘疾不是他們的錯(cuò)，那是老天對他們的不公。但他們卻生了一個(gè)完美的天池給我。這個(gè)傻天池，這樣的爹娘，無法再完美了。我很生氣，他怎么就這么小看我呢？ % y2 ~& B/ h7 e3 s/ B
' Q/ d7 N. f( b 那后來，你就告訴你媳婦他們是你堂叔和堂嬸？我敲過去這句話。 6 B) L/ Z! G: R O
9 ~: @7 R; A% J/ x1 A# ?2 b 本來我不信。媳婦找的是我又不是爹娘，為啥爹娘都不能認(rèn)呢？不過我在外十年，爹娘一次都沒去過我的學(xué)校。第一年工作，我想帶他們進(jìn)城玩玩，他們都不肯，說讓人曉得我爹娘是殘疾人會在我臉上抹黑，影響我娶媳婦。一輩子都在山里了不想出去了。娘還說她就是從城里來的，也沒啥意思。 : }. m7 }& p9 S: D. J4 ^+ y
! z& S8 G) P b) h, s 后來，我談了第一個(gè)女朋友，當(dāng)我認(rèn)為時(shí)機(jī)差不多的時(shí)候，就帶她回了趟家。誰知到家后，她晚飯都沒留下吃一頓就走了，我追出去她說，和這樣的人過日子她一天都過不下去。 ! N- m, R4 m. Z# c還說我們家基因有問題，以后的小孩肯定也不會健康。我氣得讓她有多遠(yuǎn)滾多遠(yuǎn)?；氐郊?，娘在那哭，爹也罵我。說我不聽他們的話，非要斷了咱家的香火不可。 4 V2 ]' D' B+ \' B; w 8 Z* N9 k. ?9 D: b/ s" V 后來，我遇上了第二個(gè)女朋友，就是現(xiàn)在我的老婆。我很愛她，做夢都怕失去她，她們家又很有錢，親戚都是些上等人家，有了前車之鑒我很害怕只能不孝了。但是一到逢年過節(jié)我就想他們，心里堵得慌，難受。 % S9 j5 ]6 q _" m# A9 Y1 I
' K% Q+ \! A4 z/ A4 \( ^0 C4 h 那你從來就沒有告訴過你老婆？也許她不計(jì)較這些呢？ 2 b1 Y" L. Z1 F" k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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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沒說過，也不敢說。如果她同意了我想我岳母也不會同意的。我和她們住在一起，岳父在外是有臉面的人。如果爹娘來了不是在他們臉上抹黑嗎？我也只能在出差學(xué)習(xí)的時(shí)候偷偷回去看上兩眼。謝謝你聽我說了這么多，現(xiàn)在我的心里舒服多了。 # f% [# V. l% s4 A y8 o2 u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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下了網(wǎng)，我依舊沒有覺意。都說兒不嫌母丑，狗不嫌家貧，看看我們都做了什么？我理解天池的無奈，也了解他爹娘的苦衷。但他們不知道卻將無辜的我陷入了無情無義的逆境之中。 ' q( A% a" ?) o7 C/ D0 F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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天將放亮?xí)r，我敲開了部門經(jīng)理的門，告訴他下面的事情請他全權(quán)處理，我有點(diǎn)非常重要的事情盡快要辦，一切就拜托他了。然后簡單收拾一下行李我就直奔火車站。還好，趕得上頭班列車。 ) f+ u6 A1 h$ m( B. n: Q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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那條山路確實(shí)很難走。剛開始腿上還有點(diǎn)勁，后來腳上磨起了泡我就再也走不動(dòng)了。正是中午時(shí)分，太陽又曬得厲害，我只有喘氣的份。背來的水差不多快喝完了，我也不知道下面還有多少路程要走。脫下鞋子擠了水泡，那一會疼得我都哭出聲來，真想打個(gè)電話讓天池來接我回家，最后還是忍住了。從路邊揪一把蘆葦花墊在腳底，感覺腳上舒服多了。想到天池的爹娘此時(shí)還在家勞作著腿上忽的一下就來了勁，站起來繼續(xù)往前走。 2 N# Z; x# P- D: K% T4 C3 P R1 N: a/ W, c8 y2 L+ K$ R
當(dāng)老村長把我領(lǐng)到天池家門口的時(shí)候，那一片燒得紅紅的晚霞正照在他們家門口的老棗樹上。棗樹下坐著堂叔，哦不、是天池的爹，爹比結(jié)婚時(shí)看到的老多了，手上剝著玉米，拐杖安靜地倚在他那條殘缺的腿上。娘跪在地上準(zhǔn)備收曬好的玉米，手正一把一把地往里擼。 + ?, t. q& U9 e9 G8 k) X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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這，宛如一幅畫，而畫中便是這世上最完美的爹娘。 7 B/ i( B8 ~' d8 [ " Z6 S7 W+ v) p5 u) V( Q 我一步一步地往他們跟前走著，爹看到了我，手中的玉米掉在了地上，嘴巴張得老大，吃驚地問：你、你咋過來了？ $ Q1 X2 P- p! K+ K$ t$ P5 t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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娘在一旁摸索著問：他爹，誰來啦？ 0 B5 \& G+ T7 N4 `! m' H; o& }9 L4 W Z/ H
天、天池家的。 1 k9 l, x, _/ m! x1 K( `7 ~1 {/ V4 }' @" y6 d1 P+ j0 d( H+ C, J7 y. P
?。≡?、在哪？娘驚慌失措地找著我的方向。 , e' d+ j9 _1 b5 R' E; p $ M1 o, X8 V, o 我彎腰放下行李，然后一把抓著她的手，對著他們，帶著深深地痛、重重地跪了下去：爹！娘！我來接你們回家了！ 7 f' i9 _+ l5 w& b6 [. m